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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匹月光下的白马,在苦苦追寻记忆的名字

2019-11-12 10:17 阅读(?)评论(0)

那匹月光下的白马,在苦苦追寻记忆的名字

——读席慕蓉《我给记忆命名》

年届七旬,诗人席慕蓉越发“从心所欲,不逾矩”,回顾成长历程、探寻先祖足迹,一本《我给记忆命名》,让时光重现,让脚印复原,展现出作者热情依旧的诗心和追寻原乡的执著。

席慕蓉在本书中所要展示的记忆,可以分为两个层面:一是个人的成长经历,属于亲身经历,通过日记进行片断回放;二是家族民族层面,靠家庭传承和历史探究,寻找心灵的归属感。

第一层面:关于成长——诗歌与绘画

本书的前三章《最初·最早》《在台东的画展》《关于诗》,是由日记串起的席慕蓉成长记忆。

《最初·最早》篇幅短小,但九则日记如疏笔淡墨,涉及渴望长大、耽于幻想、被父责骂、享受青春、思念家人等青春思绪,勾勒出少年到青年阶段情绪的起伏与变化,而以《五十年后的同学会》一文作结,显出从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到“而今识遍愁滋味”的历史沧桑感。阅读这一章的感觉,不妨借用席慕蓉的诗作《青春》来表达:“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/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/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/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/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/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/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/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/逐翻开那发黄的扉页/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/含着泪我一读再读/却不得不承认/青春/是一本太仓促的书”

席慕蓉以诗名世,本业是油画,诗与画,自然成为她生活的主要内容。《在台东的画展》展示的是作者在绘画创作中的探索、困惑、突破、期待。在2012年台东画展的前前后后,以画展筹办为主线,谈民宿,谈诗歌,谈油画。对于一直以文字描摹高原的席慕蓉来说,“却始终不敢用画笔来画她”。而画展成了一个催化剂,逼着她孤注一掷,全力尝试,而当不自信的画作在美术馆挂上墙后,作者发现“在家里看不见的质地都一一显现出来了。”对此,席慕蓉的感悟是:“我欠缺的就是勇气,全心投入去拼搏一次有勇气。”看来,一个人很多时候从不自信到自信,从而进一步认识自我、绽放自我,勇气是突破障碍的关键所在。

席慕蓉最耀眼的光环无疑还是诗,《关于诗》是本书重要的一节,既有席慕蓉发表的第一首“少作”《粉笔,黑板》,也有创作《英雄组曲》的探索与困惑,对蒙古国女诗人乌丽吉托古斯的嘉许,更有诗友之间心与心的交流。席慕蓉对于诗的理解和感悟,在此章随处可见:“诗,是与生命的狭路相逢。”“诗,只是一个困惑的人,用一颗困惑的心在辨认着自己此刻的处境。”“原来诗中真有救赎,真有依恃。”“在诗中,一切都是可能的。经由诗,成就了我们生命深处的自由与追求。”经由一首首优美的诗歌,我们知道了席慕蓉;经由席慕蓉对诗的理解,我们感受到诗人敏感而美好的诗心。

前三章展示了席慕蓉成长的脉络,有青春,有诗歌,有绘画,有淡淡的喜悦,有浅浅的忧愁,没有壮怀激烈,没有悲天悯人,只是用日记和文章娓娓道来,颇具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旨趣。

第二层面:关于寻根——从家族到民族

相较第一层面个人成长记忆的轻松愉悦,第四章《回家的路上》、第五章《我给记忆命名》,则要厚重甚至沉重得多。第二个层面关于寻根、关于原乡的执著求索,也成为席慕蓉中年以后生活的主题。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到哪里去?人类共通的生活母题,在席慕蓉寻根的过程中得到生动体现。

自幼没在蒙古草原生活过的席慕蓉,因了蒙古民族的血液,对蒙古族、蒙古人、蒙古草原有着虔诚的皈依感,在创作《英雄组曲》的同时,奔波于中国的内蒙古、新疆等地和蒙古国,追寻“真实而又完整的原乡”。1989年最初返乡回到内蒙古克什克腾,应是席慕蓉对父母成长之地的普通探访,踏上朝夕听父母说了这么多年的家乡,喝着源头水,她想到妈妈,想到姥姥。而对家族和民族的深层次的探寻,则是随着时间慢慢积累,特别是在父亲去世后,才成为明确的生活主题,开始“寻找另外一个我,那个长住在我心中,我心深处的那一个我”。这个执念一经确认,席慕蓉开始义无反顾,持续在原乡行走,“我心炽热,只因终于找寻到自己的归属。我终于在母亲的土地上寻回了一个完整的自己。”“我就那个人,那个悲喜交集却又理直气壮的‘高原孩子’。”

席慕蓉有两位导师,叶嘉莹和齐邦媛,这两位长者于席慕蓉而言,称得上导师,在文学创作和人生的困惑关口,总能给予指导和开导。齐邦媛注意到席慕蓉一直走在一条寻找的路上,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,只是知道一定要往前去找,是“心”在驱动着席慕蓉。齐邦媛从深层次理解席慕蓉执著前行的动力:“父母都已不在,你是以一人承受了一个故乡,你也只能用诗来写这么一个故乡了。”席慕蓉奔走在蒙古高原,全力创作长诗《英雄组曲》,探访外祖父的生平,探访成川教堂、聆听歌王哈札布的蒙古长调,一次次,席慕蓉在族人中释放自己,享受“迷路的孩子终于长到自己家园时的美好感觉”。由于热爱,她对民族的未来、环境的保护也投入了更多的思考,为自己心中的理想鼓与呼。

临近书尾,感觉席慕蓉初见原乡的震撼和对原乡的苦苦追寻,除了家族的传承,更多缘于诗人的敏感,这副沉甸甸的担子,是席慕蓉个性使然,愣加到自己身上的吧?在书的最后《前篇与后续》中,席慕蓉自己却找到了科学意义上的答案:人类大脑主管记忆的“海马回”,可能留存着祖先们世代累积着的空间记忆,乡愁不只是一种情绪,而是与生理结构有着更深的牵连。席慕蓉为此感叹:原来,在我们的身体里面,真的有一处“近乎实质与记忆之间的故乡”在跟随着我们存活。

席慕蓉的乡愁基因似乎从科学意义上解开了。但我宁可相信席慕蓉的原乡追寻,是对人类生存终极意义的一次单枪匹马的执著追问,是个人情感的累积和爆发,是诗意与现实的亲密接触,是《九歌》与《天问》的现代解读。在诗意和人性面前,科学往往是冰冷的,虽然真实,但并不可爱。

三、勇敢执著地给记忆命名

书中提到一个故事,蒙古曾向越南赠送了一批蒙古马,其中一匹在越南失踪,过了一段时间,这匹马竟然含着热泪,现身家乡的草原,这次纵贯亚洲大陆的返乡之旅,究竟是怎样惊心动魄的过程,无从知道,只存在于那匹蒙古马,那匹“胡马依北风”的蒙古马心中吧!

《我给记忆命名》,从封面设计到章节标题,均采用绿色,那是草原的颜色。本书的腰封和所附明信片,是席慕蓉创作于1993年的油画《月光下的白马》,明信片后有题辞:“原来,这座高原,表面上虽与我相遇,却绝对是生命最深处那灵魂的相识。”席慕蓉仿佛那匹月光下的白马,月光融融,远山如黛,独自在草原上奔跑、寻觅,用诗心寻觅原乡的基因……

感谢如席慕蓉一样的诗人,在“与生命的狭路相逢”中,把自身的敏感与探求化为诗句和文章,触碰或鞭打着芸芸众生粗糙内心遮蔽下的敏感与脆弱,让人们感觉到生命的顿悟与惊喜、无助与迷离,在心与自然的对话中,体味“相看两不厌,惟有敬亭山”的天人合一之感。

来吧,和席慕蓉一起,勇敢执著地给记忆命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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